早上五點,真田妹用力地打開不斷被拍打的房門,佈滿血絲的雙眼發狠瞪著他的哥哥,一臉要殺人的樣子。
「快點準備,我們去爬山。」
即使妹妹看起來像是一條要衝過來咬斷他脖子的瘋狗,弦一郎依然是那張萬年大叔臭臉。順帶一提他為了做劍道晨練,四點就起床了,而且聽說是從四歲就開始持續到現在。
「誰跟你說我要去爬山?」奈雪的聲音沙啞且低沉,語氣冷到冰點,跟平常高亢活潑的聲音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我昨天晚上有跟你說,今天爸媽會出門,又難得沒有晨練,我們兩個去爬山運動一下,不能鬆懈。」
「我沒有答應。」她冰冷的雙瞳死命瞪著弦一郎,眼珠子都快要爆出來了,「就是因為難得沒有晨練,我昨天才打電動打到三點的,你五點就來撞門是怎樣?」
「就是不想要妳假日都過得如此荒唐,我才……」
「給我住口!!!!!」
她大聲尖叫,抽出櫃子底層那把夏娜的太刀(COS道具),劈頭就往哥哥的頭上砍去。
弦一郎自然不是省油的燈,他手中的木劍立刻就檔下那把裝飾大於實用的假刀,表情仍是從容不迫。
「這麼有精神,就快去準備。」他轉身離開,語氣充滿不容妥協的霸氣。
「站住!」她大吼。他停下腳步。
「跟我比賽,輸了我就聽你的,我贏的話以後不准管我睡覺時間!」
「喔?」他轉過頭,「劍道?」
「當然是網球!」
「妳覺得妳贏得了我?」他的表情混合著高昂的興致與些微的輕蔑。
「怎麼可能!所以你要放水給我!」
「可以,十五分鐘後到樓下來,我們去附近公園的網球場。」
十五分鐘後,奈雪穿著運動服背著網球袋走下客廳,弦一郎拿著一塊麵包跟一罐牛奶在那裏等著她。
「早餐乃一日之始。」他說。
她默默的接過吃了起來,臉上的表情臭得像抹了一坨屎。她吃完並收拾好之後,在一旁看朝日新聞的弦一郎站了起來
「出發吧,用走的過去,飯後消化。」
「開甚麼玩笑!走到那裏我還有力氣打球嗎?我要騎車!你自己用跑的!」她從起床到現在幾乎每一句話都是用吼的。
「哼,這一小段路,連暖身都嫌不夠。」
接下來一路無話,奈雪鼓著雙頰氣呼呼的騎車,但依然配合著弦一郎跑步的速度。
二十分鐘後,他們抵達附近的簡易網球場。
「球場空無一人,運氣真不錯。」弦一郎心情愉悅的說。
「哪個白癡星期天不到六點會來打網球。」
她依然語氣不佳的抱怨著,但表情跟聲音都已從剛剛的狂暴化狀態恢復到正常人的樣子,應該是因為血糖已經進到血液裡了。
「關於剛剛說的放水,我思考了之後,決定不拿下重量訓練護腕。」
「你去年全國大賽的時候也沒有拿掉,你太高估我了。」
「只要妳能從我手上拿下一局,就算妳贏。」
「喔耶!我突然覺得人生有希望了!」
「哼,那可不一定,進球場吧。妳先發球。」
他們分別站到球場的兩側。奈雪拋起球,球拍揮下的同時立刻往網前衝去。
「果然上網了嗎?」
弦一郎露出陰沉(?)的一笑,回擊了一顆飛向球場後方邊線的高空球,若是順利著地,十之八九會打在邊線上。但奈雪高高跳了起來,使盡全力將球往右邊球柱的方向K去。
砰!網球打在柱子上,向上彈了一下,接著落到對方的場地之內,得分。
「喔喔喔!我真是天才!」
她興奮的大喊,湧上的腎上腺素將她殘存的睡意打掃一空。但在這裡的兩個人都知道,這完全是碰巧。奈雪決定今天睡完回籠覺之後,要馬上衝去安利美特抽限定公仔。
「15-0。」弦一郎說,沒有任何反應。
好機會!天助我也!奈雪在心中大喊,握緊了雙拳,決定把一切都賭在這一局上。難得都好死不死地讓她摸到一分,只要趁好運跟腎上腺素還在運作的時候再拿下三分,勝利就是她的了。否則,體力技巧加上睡眠品質都不如人的她,錯失此次的良機就再無勝利的可能了!
「喔啦喔啦喔啦喔啦!我可不是靠主角威能當上經理的啊啊啊!」
她神經病般的大喊著,往球的方向衝去。
「伸縮自如的……」她高高跳起,「火箭砲!」
奈雪瞄準對面球場的後方角落,準備用力揮下球拍。弦一郎看著她的動作,往左後方退了一步。
球拍瞬間轉了方向,奈雪靈巧的稍微轉身,放了個短球。球在弦一郎的球拍碰到之前就落在地上。
「30-0,看來妳多少有點成長嘛。」弦一郎的臭臉露出讚賞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
奈雪意識到眼前這個偽大叔,可說是全國網球界的中學生裡排名第一的皇帝,就連關東大賽裡的正選選手也不一定能從他手中奪下一局。想著唾手可得的勝利果實,缺乏睡眠的她忍不住恍惚的傻笑起來。
「以後就可以打電動都不用被念了,哈~哈~哈哈哈~」
「哼,還早得很呢,太鬆懈了!」
第三球,奈雪依然展開快攻,想著速戰速決,就在球落到弦一郎前方的一瞬間--
砰通!那顆球像子彈般的擦過她的左側,重重的擊在球場上。
她慢慢的轉過頭去,看著地板上留下的痕跡,下巴都快要掉下來。
「不是吧?大清早的天還沒亮就風林火山??!!」
「跟時間沒有關係,有必要的時候就該拿出全部的實力應戰。」
「可是你通常都會比較後面才用啊,有點像是『我本來不想用這招的』的感覺。」
「這代表我認同妳的實力,感到開心吧!」他霸道地說著。
奈雪愣在原地五秒,不知道該回些什麼好,最後只好摸摸鼻子去撿球。不可否認的,她還真有點開心。
接下來的一球,也如同那招大絕的名稱,侵略如火疾如風,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兩分立刻就被追平了。
「好痛!」
奈雪的球拍飛了出去。
「你也太大力了吧!臭哥哥!」
「我只是拿出實力而已,如果沒把握回擊,妳可以不要接。」
雖然他這麼說著,但看著奈雪手腕的眼神還是流露出一絲擔心。
「不管啦!我一定要接!」她任性的喊著。
「隨便妳,受傷的話別怪我。」他沉著臉走回球場中央。
但是接下來的回擊,雖然還是充滿了力道,卻很明顯地比剛剛稍微溫和了一些。
「計~画通りだああ!!」奈雪抓住機會,露出夜神月般的猙獰笑容,快速的將球回擊到對方的死角。
40-30。
「只要再一分,再一分!!」
她激動的大喊,聲音還有點抖。
「哼……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弦一郎突然放聲狂笑起來,嚇得附近的鴿子跟一位帶著小狗散步的老人全都落荒而逃。那是鄰居的小孩看到絕對會放聲大哭的可怖笑容。
「喔喔,哥哥心情超好……。」能夠這麼想的,大概也只有親妹妹的她了。
「放馬過來吧,奈雪!!!」弦一郎發出充滿魄力的大吼。
「唔,喔喔喔!」她頓了一下,也立刻不服輸的吼回去。
在比數達到40-40,進入DEUCE之後,雙方又各不相讓地搶了好幾球,但最後還是被弦一郎拿下了此局。
「哈……哈……我要死了……。」
腎上腺素的輔助終於達到了極限,只睡了兩個小時的後遺症排山倒海而來,大量的疲勞開始猛烈啃食她每一寸骨頭與肌肉。
失去了第一局等於就是輸了,到最後幾局她連握球拍的力氣都沒有。
「我贏了。」弦一郎平靜的說。
她趴在地上動彈不得,更別說是回話。
「走吧,回家沖個澡,準備去爬山了。」
「不是吧?」她從喉嚨深處死命擠出一句話,像是臨死士兵的一言。
「一開始就說好的。」他收拾好球拍,自顧自地就往家裡的方向走。
「等一下啦……」她虛脫的喊著。
「妳想反悔嗎?」
「背我……我走不動了啦……哇啊啊啊~~」她可憐兮兮的哭喊了起來。
「真是,太鬆懈了!」
弦一郎背起奈雪走向腳踏車,由他騎車載她回去。
回家之後,奈雪拖著死人般的身體衝了個澡換了套衣服,乖乖的準備跟哥哥去爬山。
「要去哪裡?」她又打了個哈欠,剛好是今天的第一百個。
「大山。」
「大~山~~~?!」她的臉整個垮下來,「我以為是高尾山之類的!」
「坐纜車到山頂,大概走一個半小時就能攻頂了,也稱不上辛苦。聽說山頂還能看到富士山呢,哈哈哈!」弦一郎愉悅地說著,相當有精神地往門口走去。
「哈哈哈……。」
回家之後,她肌肉痠痛了三天,不但社團活動去不了,連出門上學都有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