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草的懶洋洋小窩

周末就是關東大賽了，社團活動的訓練比往常更加嚴苛。結束了練習，拖著一身疲憊的仁王打開家門，那句「我回來了」才說不到一半，一記飛踢就掃過他的頭頂。

他緊靠門邊的牆壁，驚魂未定之際，下一秒他就被雙手反扣，整個人被壓制在沙發上。

「妳幹嘛啊。」仁王哭笑不得的對他空手道黑帶的姊姊提出質疑。

「想不到你都國三了，性格還這麼扭曲耶。」姊姊嘲弄地說，口氣聽起來不像帶著怒氣，反而有種想逼問八卦的感覺。

「我可不想被一開門就對弟弟使出飛踢的姊姊說。」

「對人家有好感就一直捉弄對方，你是小學生嗎？」

「妳在說甚麼啊？」

「人家都親自跑到高中部來告狀了喔，說你一直惡作劇，讓她沒辦法好好工作。」

仁王的腦袋飛快地轉動，一瞬間得出了答案。

「她長甚麼樣子？」仁王問。

「甚麼樣子？甚麼意思？」面對這跳躍太多的問題，姊姊一下子被弄迷糊了。

「就髮型啊，講話的語氣啊，之類的。」

「綁著兩支長長的麻花辮，戴個眼鏡，講話細細柔柔的，老實又有禮貌。」

「妳不要被騙了，她其實是個腹黑的重度遊戲宅……好痛好痛！」

姊姊用力扭轉仁王被反扣的雙手，疼痛難耐的他想使勁把她甩開，但她用另一隻手敲了他一記腦袋後，抓住那銀色的長髮將他的頭壓得陷入沙發中。

「人家只是藉著線上遊戲在進行社交活動而已，我班上有些同學也在玩啊。說女孩子是遊戲宅甚麼的，太惡毒了吧！」

看來那傢伙已經針對這點事先美化過了，果然是個棘手的對象。

「看來你也很清楚我說的是誰嘛。所以你認罪囉？」

這個時候就算解釋也只是白白挨揍而已。仁王決定放棄真相的闡述，打算先脫離這暴力女的拘束再說。

「我認罪，我的確常常在社團活動惡作劇整她，可以先放開我嗎？」

「我已經跟她說好了，要是你以後又捉弄她被我知道的話，就由我來教訓你，聽到了沒！」

「聽到了聽到了，我錯了，以後不敢了，請放開我。」

「哼……。」姊姊嘴角微彎，這才滿意地鬆開了手。

仁王吐了一口氣，精疲力盡地倒在沙發上。姐姐在對面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一副了然於心的樣子看著他。

「長得很可愛呀，難怪你會有意思。」

不行了，這個熱愛八卦的老姊已經自行腦補過頭了。仁王實在累到懶得再跟她解釋，但想到可愛的學弟總是一臉煩惱地找他商量的樣子，這種時候默認也挺良心不安的，還是耐著性子試圖澄清。

「她只是社團的學妹，而且是學弟的對象。」

「學弟？誰啊？難道是小海帶？」姊姊雙眼發光，雙手撐在桌上向他逼近。

仁王突然很後悔，早知道平常就不要跟她聊社團的事了。網球部算是立海大附中數一數二的大社團，國中部的社員們在高中部也算是小有名氣，才讓姊姊一直吵著問他社團成員的事。加上新聞部常常報導一些愚蠢的花邊新聞，捧得他們像偶像一樣，甚至還有幾名社員擁有小型粉絲團，但老實說他只覺得很煩。這時候反而要感謝真田的臭臉，多虧了他，練習的時候才沒有女孩子在旁邊歡呼尖叫甚麼的。他可不想弄得像冰帝啦啦隊一樣誇張。

「總之人家感情好得很，妳不要到處亂講免得搞破壞。」

他不耐的揮揮手，起身就想回到自己房間。姊姊一臉不滿的瞪著他，好像還想逼問更多細節的樣子。

「那你幹嘛捉弄真田妹妹？」

她伸出腳擋住他的去路，看來不回答的話，那隻腳勢必要往上踢了。

「硬要說的話嘛……她算我的敵人吧。」

他故作神秘的一笑，想打個煙霧彈混亂單純的姊姊後就迅速躲回房間。但出乎他意料的是，她露出吃驚的表情，然後漸漸的像是領悟了甚麼似的，略帶嚴肅的緩慢點頭。

仁王心裡大叫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

「原來如此，其實你也很辛苦呢……。」

「喂……」

在仁王開口做出任何解釋之前，姊姊就再度抬起發光的雙眼看著他。

「對象是柳生嗎？」她一臉期待的問著。

仁王懶得再理她，直接就走回自己房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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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的午休時間，仁王、聞太和赤也一如往常的跑到奈雪她們的教室吃東西聊天。

「我就說你們不要老是跑過來跟我搶食物啦！」奈雪瞪著他們三個，擋著杏音的便當盒大聲抗議。

「杏音也說是為了學長做的了。」仁王嘴角輕輕一勾，似乎有點不甘示弱。

「喔？」奈雪不懷好意地笑著，「我只是不想潑學長冷水才沒說的，但學長一直誤會，我也很困擾呢。」

她看向杏音，拉起她小小的雙手。

「小杏快跟學長們說，妳為什麼開始學作料理呢？」

「咦？」杏音不太明白奈雪為什麼要突然問這個問題，於是也沒多想就老實回答，「因為妳說阿姨的便當不好吃，要我做做看，結果妳很滿意，要我有空就做給妳吃……」

「沒錯，所以是為了我！只是因為學長們發現妳有做便當就一直跑過來，所以妳才多做一點的吧？」

「是這樣說沒錯啦……」她看向學長們，似乎覺得這樣說很傷人，於是趕緊補上一句，「也是為了學長們做的喔！」

「但我才是第一！學長只是『順便』的！」

奈雪加重強調關鍵字，並帶著惡意的笑容盯著仁王。

他們就這樣掛著笑容瞪了對方好幾秒，然後是仁王先開口。

「小不點，要不要跟學長聊聊天啊？我請妳吃糖。」仁王露出鄰居大哥哥的溫暖燦笑。

「我肚子正餓著，不要吃糖要吃飯。」

「妳要吃甚麼我都請妳，陪學長聊個天好嗎？」

「好吧。」

他們就這樣走出教室，像是感情要好的兄妹放學後要一起回家。杏音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完全不知道自己是砲火的中心。

「怎麼了？」杏音歪頭表示不解，「以後還是多做一點好了，才不會每次都吵架。」

「沒事沒事，小杏乖乖吃飯就好了喔。」桃夏安撫她。

「太好了！這樣就少了兩個競爭者。」

聞太一點都不受到戰火的影響，開心的吃起杏音做的便當。

「小杏不用管那群貪吃鬼，自己不要餓肚子就好了。」桃夏說完瞥了聞太一眼，用自己的筷子擋下他不知節制的叉子，「而且妳就算做得再多也會被這個無底洞吸光的。」

「哈哈。」聞太得意的比了個勝利手勢，把她的話當作一種讚美。

眾人的歡樂氣氛不減，倒是赤也有點悶悶不樂。

「他們突然要說甚麼啊？」他的眉頭稍微皺著，還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

「一定是要討論甚麼惡作劇的東西啦。」聞太輕描淡寫的帶過，把染指的目標改向離場的兩人留下的食物。

「那個……」赤也似乎想說些甚麼，但又猶豫著不好意思開口，吞吞吐吐了一陣子，才靠近桃夏的耳邊低聲問著，「她是在吃醋嗎？」

「算是吧。」桃夏說，看到赤也緊繃的表情又立刻補充，「是為了小杏！」

「是這樣嗎？」但赤也似乎沒有被說服。

「切原學長不用擔心，雖然她一直否認甚至遷怒於我，但我相信你一定是她的真命天子，我的乙女天線絕對不會搞錯。」桃夏也放低了聲音，但語調充滿了堅定自信。

「真的是這樣嗎？雖然不是很懂，但謝謝妳阿！」

「這個悄悄話也太大聲了吧……。」聞太滿嘴食物，悠閒地悄聲吐槽。

明明剛剛還在憂鬱地胡思亂想，別人隨便說個幾句馬上就雨過天晴，真是個單純的傢伙。聞太暗自決定還是不要插手管這些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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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食堂，奈雪正大口大口地吃著豬排丼（大）。

「妳到底跟我姊說了甚麼啊？」仁王坐在她對面，右手撐著頭苦笑著。

「說你的水槍噴出來的綠色液體有夠臭。」她抬起頭，充滿期待的看著他，「她有揍你嗎？」

「我的手差點被扭斷，滿意嗎？」

「嗯嗯。」她十分滿意的點點頭，又低頭開始狼吞虎嚥。

「妳竟然用這招來整我，這可是我教妳的耶。」他裝模作樣的嘆了口氣。

升國中之前，奈雪找仁王商量，問他是否有甚麼辦法可以跟杏音同班。隔了幾天她戴個眼鏡裝成內向羞怯的小女生，跑去跟立海大附中的輔導老師做心理諮商，說她其實很不喜歡上學，跟班上同學處得不好，唯一的朋友就只有小三的時候主動跟她說話的杏音等等。輔導老師看著這楚楚可憐的女孩，身材嬌小四肢纖細，感覺就很像被霸凌的料，於是同情心大發，於是安排她跟唯一的摯友念同一個班級。

「不是有一句俗話說，藍色比青色更厲害嗎？」

「妳還是少打一點電動多聽點課吧。」

「哼。」她翹起嘴巴瞪著他。

「我想問的是，妳特地喬裝跑去找我姊，就為了慫恿她揍我嗎？我在妳心裡沒這麼有價值吧。」他嘴角輕揚，瞇起了雙眼。

奈雪嚼著豬排，看著那張要笑不笑的欠扁表情，思索著如何應付這種拐彎抹角的問法。碗也差不多空了，她想早早回教室睡午覺，所以決定直接跳最後一關打大魔王。

「愛麗絲的立體書很漂亮，那是生日禮物嗎？」

不出她所料，仁王的臉色變了。

「雅美姊姊很健談，而且不太注重弟弟隱私的樣子。」奈雪若無其事的說著，把最後一口豬排塞進嘴裡。

「妳甚麼時候來我家的？」他收起一貫的笑容，眼神帶著一絲犀利。

「昨天社團結束，你拐騙小杏陪你去買新球鞋的時候。」她終於把最後一口食物給吞下肚，滿足地擦著嘴，「小杏最喜歡童話故事跟繪本了，她收到之後一定會很開心的。九月也是三年級引退的時候呢，甚麼都剛剛好。」

這傢伙，如果是要幫他就算了，偏偏是個每次氣氛正好的時候就跳出來搗蛋的小麻煩，現在還看透他所有計畫。原本只是想試探敵情，卻發現主城早就偷偷被攻陷了。

「……妳想怎麼樣？」掙扎無用，於是他決定棄械投降。

「其實阿，我一直很好奇你那些稀奇古怪的道具是哪來的。你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自己做那些東西吧，去哪買的？」

她雙眼眨呀眨地，露出天真無邪的好奇表情，做作到仁王忍不住伸出雙手捏開她的臉頰。

「啊痛，偶要跟雅美姐姐縮。」雖然臉頰被捏住了，但惡作劇的笑意從她的雙眼中清楚流露。

「妳怎麼可能乖乖在旁邊看而已？快說到底想怎麼樣！」看到她依然從容的態度，仁王都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覺得好笑。

「再不放手就跟小杏說。」

仁王趕緊放手，她又露出惡作劇得逞的得意笑容。

「就看小杏覺得怎麼樣啊。」她揉了揉臉頰，淡淡地回答他的問題。

「所以妳不反對？」

「你應該是認真的吧？雖然總是很輕浮的樣子。」

奈雪收起笑容皺著眉，這才問出她的重點。

「認真的喔。」

她緊緊盯著他看，他也沒有避開視線，默默回應她無言的質詢。

「隨便你。」

她輕嘆一口氣，終於像是被說服的樣子。接著又像是思索著甚麼似的，雙手交叉胸前，皺著眉加了一句。

「雖然我覺得國中生就交往甚麼的太早了。」

仁王一臉意外的看著她。

「幹嘛？」奈雪問。

「妳這句話跟說話的樣子，簡直跟妳哥一模一樣，有夠老氣。」

「真的嗎？」她大受打擊地摸著她的臉。

「真的，我今天才覺得你們是兄妹。」

他故意再補上一句。今天一路慘敗，終於在最後有小贏一局，讓他稍感安慰。

「唔……。」她不服氣的噘起了嘴。

「好吧，妳只要不搗蛋我就安心了。」仁王鬆了口氣的靠在椅背上，像問天氣似的隨口問了一句，「倒是妳跟赤也呢？」

「我跟赤也怎麼樣？」她立刻像刺蝟般架起防禦的姿態，怒氣騰騰的瞪著他。

「……沒怎麼樣。」看來還不是時候。他為求保命，決定立刻收手。

仁王看著小學妹收起空碗盤，怒氣未消地離去的樣子，忍不住為可愛學弟的坎坷情路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