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起練劍的弦一郎,網球部晨練幾乎都是第一個到的,但他發現有人比他還早到。現在是早上六點二十,資料室的燈是亮著的。

杏音在裡面打掃。原本堆積著灰塵的空間變得比之前乾淨了點。

「喔,杏音啊。妳很早就來了嗎?」

「啊,真田學長早安。」杏音抬起頭來,「大概六點的時候吧,想說先來做些準備。雖然想要更早,不過學校六點才開放。」

「嗯,盡責的態度,值得讚賞。」弦一郎點點頭,「要是我家的妹妹能有妳一半,不,十分之一的認真就好。」

「小雪也是很認真的喔。只不過她只對自己有興趣的事情認真。」

「那樣可不行。凡事都要全力以赴才是。妳好好加油吧!」

「是的!」

 

七點的時候,正選們陸陸續續的到了。柳昨天晚上大概解釋了整理的概要,現在又花了點時間仔細說明。主要就是分類歸檔的工作,還有器材用具的整理。平常是柳在負責的,但畢竟要練球,實在沒那麼多工夫弄這些。杏音很認真的邊聽邊做筆記。

「真的沒問題嗎?」說明完畢後,柳有點擔心的問她。

「工作的內容很單純,只是需要耐心和時間而已。一整天都很專心做的話,沒問題的。」她雙手握拳,信心滿滿的回望著柳。

「好吧,那妳就好好加油。如果累了的話,可以出來走走,看看我們練習,放鬆一下也好。」

「好的。」她說。雖然她已經決定一整天都窩在資料室裡不踏出門了。

 

正選們的練習開始之後,她專心投入工作。直到中午,仁王打開門走了進來。

「喔喔,很努力呢。」

「仁王學長。」她抬起頭來向他打個招呼,又把視線轉回眼前堆積如山的資料,隨口寒暄著,「練習結束了嗎?」

「嗯,午餐時間。」他看著她專心工作的模樣,過了一會才又開口,「妳該不會一直都沒離開這裡吧?」

「有去過一次洗手間。」她心不在焉的回答。

「也都沒休息?」

「沒有時間……。」

「真是服了妳了。那至少飯要吃吧?走吧,跟我們去吃飯。」

「不用了,我有帶麵包來。謝謝學長。」她還是沒抬頭。

「妳是打算要做到晚上對吧,休息一下會更有效率的。」

「這樣我會一直擔心工作的事,沒辦法好好吃飯。」她終於把視線從資料移到仁王身上,「對不起學長,謝謝你擔心我,不過請讓我待在這裡。」

「好吧,妳都這麼說了,再糾纏下去就只是在妨礙妳了呢。」他苦笑。

「啊,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係我知道。」他走過去,拍了拍她的頭,「可是飯一定要吃,好嗎?」

「嗯。」她老實的點點頭。

仁王嘆了口氣,轉身走出資料室。

 

下午一點多,仁王又走了進來。

「有乖乖吃飯嗎?」他一開口就問。

「啊……」杏音心虛的看著他。

「真是的妳這傻瓜!」

仁王突如其來的厲聲斥責讓杏音嚇了一大跳。雖然只見過幾次面,但印象中他總是掛著笑容,對她也一直很溫柔。她停下手邊的動作,愣愣的看著他。

「快吃!我就在這裡看著妳吃完才走!」

杏音只好乖乖拿出袋子裡的紅豆麵包,看到她終於咬了一口,仁王的表情才緩和下來。

「這才是乖孩子喔。」他立刻換了個表情,走過去笑嘻嘻的摸著杏音的頭。

「學長不生氣了嗎?」

「不裝出生氣的樣子,妳怎麼會聽話吃飯呢?」他走到她旁邊坐了下來,「不過說要看妳吃完再走是真的。」

「喔……因為學長是詐欺師呢。」她思考了一會,理解似的點點頭,「下次要小心一點才行。」

「喔?」他很有興致的看著她,「要怎麼小心呢?」

「嗯……學長有甚麼好方法呢?」

「哈哈哈哈,反而問我嗎?」他撐著下巴假裝認真思考的樣子,「嗯,人家不是都說,說謊的話心跳會加速嗎?如果妳覺得我說謊的話,可以聽聽看我的心跳喔。」

仁王敞開胸膛,作勢要她靠過來聽心跳的樣子。

「可是每次都要這樣,不是很麻煩嗎?」杏音問,重點似乎擺錯了。

「那就沒辦法了。」他佯裝嘆了口氣。

「這樣啊……不過,就算被騙了也沒關係吧。」,

「為什麼?」他好奇地問。

「因為剛剛學長是為了我好才說謊的吧,所以沒關係。」

依然是那種天真無邪的笑容,澄澈的雙瞳筆直地望進他的眼睛。他稍微移開視線,用食指的指尖搔了搔臉。讓他無法順利說謊的方法她已經找到了,只是她完全沒有自覺。

他不再說話,安靜地坐在她身旁陪著她。

 

即使現在是分秒必爭的情況,杏音依然堅持細嚼慢嚥的原則。雖然她有試著比平常稍微加快一點速度,但一個小小的紅豆麵包還是花了二十分鐘才吃完。

「吃完了。」她仔細地把塑膠袋折成小小的正方形,收進口袋裡。

「好乖好乖。」他又摸摸她的頭,然後拿出一罐果汁,「好孩子的獎勵。」

「謝謝!」

她欣然地接過果汁。看著她的笑容,他突然有點想知道她哭泣的臉是甚麼樣子的。

「那我去練習了。」仁王站起身。

練習已經開始了,待會準會被真田罵個臭頭。或者更糟的──看到幸村精市盈滿笑意的臉。他苦笑著走出資料室。

「學長。」她叫住他。

「嗯?」他轉頭。

「謝謝。」她又說了一次。

「嗯。」

 

晚秋的傍晚來得很早,五點多的時候夜色已經染上天空。結束練習的網球部員們全員走進了資料室。

「哇塞,變得超整齊!」聞太忍不住驚嘆,嘴上的青色泡泡啵的一聲破掉黏在臉上,「妳真的一整天都待在這裡?」

「我絕對沒辦法。」桑原說。號稱有四個肺的他可說是全隊中最擅長持久戰的人,但將近十二個小時都待在同一個地方做同一件事,他還是無法想像。

「即使給我一樣的時間,我也沒辦法做到這個程度呢。」柳生環視著井然有序的資料室,語氣也充滿佩服,「畢竟要十幾個小時都專注在這種枯燥的工作上。」

「好強的專注力……。」赤也說。他異常的專注力也只能放在網球或格鬥遊戲上,要他做這種工作,大概十分鐘就睡死了。

「學長們的語氣好像我已經做完了一樣,但資料的歸檔才進行三分之二而已……。」杏音說。

「精市,這樣就可以了吧。」柳看向幸村,想把握機會拯救這個可憐的傻女孩,「這個進度已經遠遠超出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剩下的下星期天再做一次就行了。」

在幸村開口之前,杏音就先出聲了。

「不行!已經說好要一天之內做完了。」她的語氣充滿了不容妥協的堅持。

「她自己都這麼說了呢。」幸村笑著說。

「你昨天是說『一天之內做完就可以當經理』,可沒說一天之內沒做完就不行。如果你是想要驗證她的能力,她今天已經完全展現了,而且超乎我們的想像。」柳平靜的分析。

「要是她因為太勞累而倒下,就是我們的不對了呢。」柳生不溫不火的幫腔。

幸村不發一語的看著杏音。虐待狂如他也終於有點動搖了。

「我同意妳明年來當網球部的經理。」他微笑,「這樣妳願意跟我們去吃晚餐了嗎?」

「哇,謝謝學長!」她非常開心的笑著。

「可喜可賀啊。」一直安靜地觀察事態發展的仁王也鬆了口氣般地笑著,「妳一整天只吃一個麵包一定很餓了,快走吧。」

「咦?我沒說要走。」

全部的人都愣住了,甚至一向淡定的幸村也不掩驚訝之色。

「那個,學校九點就關閉了吧,我想努力到最後。」她低著頭小聲的說著,但態度依然堅定不移。

沉默盤據了現場,最後是真田先開口。

「我們走吧。」

他淡淡說了一句,就率先走出門口。他想到三年前的那場鬧劇,女孩張開雙臂擋在自己的房門口,面對一群初次見面的大人卻毫無懼色地說道理時的那副眼神。從那時候開始,他就知道這個女孩有多麼固執。

眾人面面相覷,接著一個個離開,只有仁王還待著。

「學長不去吃飯嗎?」

「妳不去我就不去囉。」

「這樣啊,那學長只好餓肚子了。」杏音說完就回去做自己的事。

仁王忍俊不禁地掩嘴笑著。雖然他早就猜到她不會因此改變心意,但沒想到她會說得這麼直。

「讓我幫忙吧。」仁王說。

「咦?」

「沒人說不可以幫忙吧?」

「……也是啦。」

「這些整理好的是要放進架子上的吧。」仁王指著一堆已經整理好並寫上編號的厚重資料夾。

「嗯。」她點頭。

「那我來放吧,妳還要移動梯子爬上爬下,應該會更花功夫。」

「那就麻煩學長了。」

她倒是輕易就接受他的協助了。若是說得殘酷一點,這個單純認真的女孩,為了達成自己的目標是不顧他人想法的。他充滿興趣地看著她,看來這個女孩除了天真爛漫或認真固執,還要比他想得更與眾不同一些。

 

他們不發一語地做事,直到八點半,仁王可以幫忙的事也做完了。

「剩多少?」他問。

「再十五分鐘就可以做完了!」她說,語氣有點興奮。

離九點還有三十分鐘,所以還有十五分鐘的分量可以惡作劇。

他安靜地等了五分鐘,看著她仔細地把海報紙切割成一張張相等大小的標籤,像機器裁割般整齊劃一。他假裝撞倒一旁的筆罐,簽字筆滾了滿地,但她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他揚起嘴角。

「妳有急著要回家嗎?門禁之類的。」仁王問。

「十點半以前。」她順口回答。

「家裡離這很遠嗎?」

「公車大概十五分鐘。」

仁王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杏音似乎只是下意識地在回答他的問題,並沒有仔細思考,專注力都放在眼前的作業了。

「那我們待會先吃個東西,我再騎車送妳回家吧。」

「嗯。」

「妳要吃甚麼?」他先丟個無關緊要的問題試探一下。

「都可以。」

「妳喜歡速食嗎?」

「不討厭。」

「妳喜歡我嗎?」問題突然拐了個大彎。

「嗯。」但她完全沒有發覺。

「有多喜歡?」

「…………………」好像只有單純答案的問題或是非題有回應。

「那我可以親妳一下嗎?」

她倏地抬起頭,就這樣直直的盯著他看。他嚇了好一大跳,雖然看起來沒甚麼反應。

「雖然學長願意陪我聊天我很開心,但這樣我沒辦法專注,可以先不要跟我說話嗎?」

「……對不起。」他老實地閉上嘴。

 

八點五十五分,杏音把最後一張標籤貼在最裡邊的架面上。

「做完了!」她開心的宣布。

「實在太佩服了……。」

仁王環繞了資料室一圈。不但環境變得乾淨寬敞,而且所有的資料都依照年分跟類型,順著編號整齊地擺在架子上,更不用說資料夾有用顏色分類,或是在架子上貼上標籤註記這種小細節了。

「要感謝學長的幫忙!」她握著他的雙手,認真地說,「如果沒有你,今天就不可能做完了。」

「喔喔。」突然被握住手,他還真有點不知如何是好,「那妳想怎麼答謝我呢?」

「我做得到的都可以答應。」

「那妳請我吃東西。」

「好啊。學長想吃甚麼?」

「想吃妳。」

「嗯?」

「……喜歡吃的東西。」

「好!」

 

 

杏音和奈雪就讀的神奈川第一小學和立海大附屬中學在同一個校區,因此杏音對附近的商家很熟悉。在離學校不遠處有一家王將,杏音提議去那裏吃餃子。

仁王騎著腳踏車載著杏音到那家王將。一到門口杏音的眼睛就亮起來了。

「有這麼期待啊。」仁王笑著。

「嗯,我最喜歡餃子了!快點進去吧。」她情緒高昂地拉著仁王的手就要衝進店裡。

「喂喂。」仁王車才剛放好就被她拖著走。

杏音點的是餃子套餐,主配菜是餃子,另外還有唐揚和糖醋里肌。飯可以選白飯、炒飯或天津飯,杏音選的是白飯。仁王因為很少吃這個也不知道點甚麼好,就跟杏音選一樣的,但他選的是炒飯。

「不覺得白飯的味道比較單調嗎?」他問。

「可是我很喜歡白飯呢。飯是飯,菜是菜,不喜歡混在一起。」

「哈哈,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妳的個性呢。」

「是嗎?那學長就是喜歡複雜的味道囉。」

「是這樣嗎?」他模稜兩可的回答。

料理上桌後,杏音興奮的情緒又跳上一個階層。

「我開動了。」

她很有禮儀地合起雙手,說完才慢慢地小口小口吃著各種菜色。臉上洋溢著單純的幸福。

「妳常常來這裡吃嗎?」

「嗯。如果社團活動比較晚,就會和朋友一起來吃。」她看起來真的心情很愉悅,就算隨時哼起歌來也沒有違和感,「偶而會一個人來。」

「一個人來?」仁王不禁訝異,但仔細想想她的個性,也不算太意外。

「很奇怪嗎?大家聽到也都很驚訝的樣子。」

「可是這種店會一個人來的,都是男性吧,上班族或歐吉桑。妳一個小女孩來,不會覺得很害羞嗎?」

「為什麼?」

「呃……」他換了個說法問,「妳一個人走進來的時候,整間店的人應該都在看妳吧。」

「這麼一說好像是。」她歪著頭想了一會兒,「為什麼?」

「因為一般的女孩子,不會想在一群不認識的男性之間單獨吃飯吧。」

「喔……可是我不是很介意耶,因為我真的很想吃餃子,如果大家剛好有事沒辦法陪我,我還是想吃。」

「啊……妳果然很厲害。」

「咦??」杏音一頭霧水的看著他。

 

杏音花了快一個小時才全部吃完。仁王吃飽後就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聊天,偶而會逗她幾句,但沒有一句能激起她一丁點可稱之為害羞的反應。真是座難攻不下的堡壘啊,仁王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吃飽飯後要結帳時,仁王直接就想付錢,但立刻被杏音阻止。

「已經說好我要請學長了。」

她的眼神又露出那種不容分說的堅持。他知道勸不動她,只好忍下當著店員的面被女孩子請客的羞恥感。

他們並肩走出餐廳,來到仁王的腳踏車旁。

「我送妳回家吧。」

「好,那就麻煩學長了。」

她的包包裡響起了一陣鈴聲,她掏出手機查看。

「是小雪,她很擔心呢,要先跟她說一下才行。」

她開始按簡訊,奇慢無比。

「我幫妳吧?」一分鐘後他終於忍不住了。

「不好意思讓你等那麼久,那就麻煩你……。」她有點慚愧的低下頭,把手機遞給他。

「妳要寫甚麼?」

「『我做完了,現在正要回去。我有吃飯,別擔心。』這樣。」

「就這樣?」

「嗯。」她點點頭。

「哈啊?」他看了看她理所當然的表情,又看了一次手機螢幕,上面只打了那句訊息一半左右的字。

「是的,這樣就可以了。」她以為他是要再確認,所以就再回答一次。

他花了五秒鐘傳出簡訊,然後把手機還給她。

 

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十點,冬季的刺骨寒風於晚秋的夜色之中提前造訪,讓晚歸且小看它的人們凍得發抖。

「很冷嗎?」他感到腰間那隻小手臂輕微的顫抖著,於是停了下來,把自己那件校隊外套披在她單薄的外衣上。

「可是這樣學長會冷。」她擔心的看著他。

原來她也會擔心他,一股暖流包覆了他的胸口。

「聽到妳這麼說,我就不冷囉。」

「精神上嗎?」

「可以這麼說吧。」

「這樣身體上還是會冷,不行。」

「呃,不是啦我是說,我是運動社團的人啊,這種程度不要緊的。」

「真的嗎?」

「真……」

他還沒說完,她就伸出雙手緊緊握住他的手。

「真的耶,熱熱的,不會冷。不像我的一樣冰冰的。」

「啊……嗯,所以我沒有說謊。」他的臉也熱了起來。

「那我就放心的接受學長的外套了。」她笑了開來。

她要把手伸回去,但這次是他抓住了她的手。

「等一下。」他把她小小的手完全包覆起來,「等到妳的手不冰了再放開吧。」

「好啊,謝謝。」她率直的接受了她認為是善意的舉動。

 

他們再度於夜色中乘著晚風前進。仁王終於問出掛念了一整天的問題。

「為什麼要努力到這個地步呢?我是說今天來整理的事。」

「因為我很想要跟大家常常在一起。」

「可是後來幸村也已經答應妳的要求了,為什麼還要繼續?」

「如果放棄了,一定會很不甘心,很後悔,會一直想說那時應該是做得到的吧。你看,最後不是真的完成了嗎?沒有放棄真是太好了。」

她愉悅的語調逆著風流入他心裡,勾出那張總是掛在她臉上的笑容。今天似乎不小心看太多次了,一閉上眼睛就會浮現,或許就這樣刻印在今晚的夢中。

他忍不住微笑著,慶幸她現在沒看到自己這張丟人的表情。

「妳應該只和我們一起玩過幾次吧,卻這麼拚命,該不會是愛上哪個隊員了?」他語氣輕鬆的試探著。

「也沒有特別針對誰,只是很喜歡大家在一起的感覺。很放鬆,很快樂,大家也都願意接納我。如果確定是喜歡的事物,就要立刻把握才行呢。」

「是嗎?」他在內心深處鬆了一口氣,「那對個人的印象呢?」

「個人?是指哪位學長呢?」

「例如我?」

「仁王學長啊……是個很厲害的人呢!會變魔術、射飛鏢,還有許多神祕的小道具,雙手非常靈巧,和我完全相反,所以我很佩服喔。而且腦子也動得很快,玩甚麼遊戲都擅長,非常非常聰明!」

她滔滔不絕的說著,把他捧得跟神似的。好像現在不是對他本人,而是在向第三人描述他的事。第一次被當面這樣大力稱讚,他都不知道該害羞還是開心。

「長相呢?」

「很帥氣!髮型也很有個性,很適合你!」

「哈哈哈哈,謝謝妳呀。」

「而且上次啊,真田學長不是讓大家寫書法嗎?寫下自己的座右銘。」

「啊啊妳說那次啊,真的有夠蠢的。原本只是想去他家玩,卻被拖進和室,裡面還一人一組擺著文房四寶。要不是幸村也跟著起鬨,我才不要寫。」

「學長寫的是『騎著黑色的白馬向前後退』,對吧。」

「啊啊,好像是呢。」

他隱約有點印象,但因為當時是抱著胡鬧的心情隨手寫下的,其實並不是記得那麼清楚。

「雖然不知道是甚麼意思,可是總覺得好帥氣呢。」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甚麼意思,所以不用去想沒關係喔。」

「也是呢。」她說,但他不知道她是領悟了甚麼。

對話的樂章畫下了休止符,接著微寒的夜風在五線譜上流動,為兩人之間的短暫沉默綴上簡單的音符。在風聲的襯托下,她的話語如同柔和的琴音在下節樂章悠悠響起。

 

「吶,為什麼烏鴉像書桌?」

為什麼?沒有人知道。因為這個問題的意義不在於找出答案,就像他隨意寫下的座右銘,隨意變化的魔術,隨意的惡作劇,隨意的過日子。

她的話在他胸口打出一陣特殊的悸動,跟看到她笑,她握住他的手,或者她親他的時候,一種完全不同的情緒。不是臉紅心跳,而是一種單純的喜悅。就像是在逛書店時找到一本有趣的書,翻了幾頁後覺得比想像的更好看,然後一句打動自己的文字就這樣映入眼簾,這種單純的喜悅。

「誰知道呢?累了就閉上眼睛吧,但小心別掉下去囉,愛麗絲。」

他感受到環繞在腰上手臂的力道多了一些。他知道她閉上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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