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草的懶洋洋小窩

（千草）

在社辦過夜後，我回家補眠到中午才醒來，吃過午飯後就出門去找綠。

「妳想說什麼？」

和往常一樣，綠一眼就看破我的心思，對遲遲不好意思帶入正題的我直接了當地給出了問句。於是我遞出手機。

「可以幫我解除對他的封鎖嗎？」

我不敢去接觸她聽到這句話之後的眼神，但還是堅持著不移開視線。我以為她會很驚訝，然後破口大罵，但她只是稍微張大眼睛之後就什麼也沒說。如果她很生氣的話就算了，我會乖乖挨罵，但她那種憂傷的神情反而讓我內疚得難以呼吸。

前一陣子才哭著說自己被欺騙，不想再和對方連絡的，現在卻要說我們已經和好並交往了，希望她能夠支持我，這麼羞恥的話我實在說不出口。但非說不可，在這件事上我必須親口對綠說，即使她不接受我也要請求她的諒解。

「妳不幫我也沒關係的，只是我還是想親口告訴妳……」心跳變得急促，我幾乎是把接下來的話硬生生從嘴裡挖出來，「我和他交往了。」

我不知道她默默看了我多久才回話，對我來說這段空白已經長得讓我喪失了時間的流逝感。

「妳想清楚了？」

「嗯，我相信他說的話。」我盡可能平穩自己的情緒，希望她能感受到我的決心。

「哼……說一堆好聽話，還不是來吃豆腐的。嘴巴說著會好好珍惜妳，同時也親個不停吧。算了，反正妳開心就好。」

我知道她在鬧脾氣，也已經事先告知自己不要衝動了，但她這種態度還是刺激了我。反正就算我一直示弱她也會不斷對我冷嘲熱諷，還不如和她硬碰硬。於是我仗著這股高漲的情緒，決定放手和她一搏。

「我開心啊，因為很舒服嘛。」

除了對書繪能開這種玩笑，這種話就算用盡一生的恥力我也說不出口，更何況對象是綠。我感到自己臉部的肌肉僵硬，血液堵在那裡無法流通，就像個沸騰過久的水壺，隨時都要過熱炸開似的。

她這次終於露出驚訝的表情了。我抬起下顎，懷抱著一種勝利的快感瞪著她，但又感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出汗。

大量的驚訝從她臉上消褪後，湧上來的是複雜的表情變化。我無法辨認她現在的情緒究竟是不屑憤怒，還是覺得新鮮好笑。最後，她發出一種奇怪的笑聲，在我的感覺應該是三分前者七分後者。

「應該會很舒服啦，畢竟他經驗豐富嘛。」她哼了一聲，然後又是那種令人生氣的諷刺語氣。

「那我可以坐享其成不是很好嗎？」我嘴硬著。

雖然這是一種糟糕的表達方法，但我想說的是我已經不在乎他交過很多女朋友了。好吧，至少是努力試著去接受這件事。

或許是我今天異常堅定的反抗態度讓她感受到我的意志吧。她不再酸我，只是默默走出客廳，過了一會兒拿著筆電走回來。她一手操作滑鼠另一手伸向我，我立刻把手機交給她。她拿出傳輸線，將筆電和手機連結起來後，快速敲著鍵盤。

和小梨說的一樣，綠是用自己寫的程式鎖住的，除了她以外別人很難解除。唉，算了，反正就算是一般的封鎖法，我也不打算請別人擅自解開的。

過了一會兒後，她拔掉傳輸線將手機扔給我。

「拿去啦！讓妳聽到耳朵懷孕，每天都可以很蘇湖啦～賤人！」說完還扮了一個極度惹人厭的鬼臉。

唔……這個人怎麼老是這種態度！

我們又冷戰了半個多小時之後，才終於恢復正常的對話。

不久之後和書繪去逛街。我說完昨晚發生的事後她就一直取笑我。

和我預想的不同，我以為我所期待的戀情是更有深度的互動：談著書籍和價值觀，去看電影或聽音樂會，或者去各種不同的地方遊玩，分享彼此所沒有的經驗並且一起成長。

但是我現在卻滿腦子都是他昨晚吻我的畫面。肌膚貼合的觸感、他的氣味和他的聲音、胸口強烈的悸動、身體熱得幾乎要暈眩。我一直喜歡的那個人變得和我如此親密，我感受到他的濃烈的情意與溫柔的珍惜，渴望他再觸碰我、親吻我。而這樣的念頭一浮上來，我的臉就不受控制地發燙。

「買個草莓口味的護唇膏怎麼樣啊？讓妳變得香甜可口喔～」逛到藥妝店時，書繪拿起一支護唇膏在我面前晃著。

「我喜歡橘子。」天呀，我竟然做出如此下流的發言。

書繪的建議是先選大眾的草莓，如果他不喜歡的話再想辦法套出他喜歡什麼口味。可怕的是我竟然接受了這個提議。荷爾蒙太邪惡了，它已經控制了我的心靈。

接著她開始幫我挑選她覺得很可愛的衣服，因為她說我平常穿的衣服『看不出性徵』，我想應該是太樸素的意思。於是在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我買了粉色系的針織上衣和短裙，都是我這輩子沒穿過的東西。

而光是做著這些事，我就覺得快樂得不像原來的自己了。

晚上回家後，我躺在床上把玩著手機，很想打電話給他卻又提不起勇氣。我昨天和他說我的手機壞了所以他暫時打不通，等我修好再和他說。如此彆腳的謊言他一定識破了，但他只是笑著說好。

唔……好想見他，想聽他的聲音。我現在應該是『女朋友』了吧？那麼就算沒有正事可以講，我也可以主動打電話和他聊天的吧？一直以來都是他主動連絡我，我也想要試著積極一點。

好，打吧！我咬了咬牙，走到了陽台後按下撥號鍵。

鈴聲不斷地響著，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就在我以為他不會接而感到心灰意冷時，電話接通的聲音讓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喂。」他低沉的嗓音輕輕搔著我的耳膜，酥酥麻麻的，光是這樣就讓我的耳根熱了起來。

「我電話已經可以打了。」

「太好了，以後就可以隨時打給妳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然後像是不太確定似的語氣，「可以吧？」

「嗯，可以呀。」我坐了下來，縮在陽台的角落，「那……我也可以隨時打給你嗎？」

「當然可以。」

「你的傷好點了嗎？」

「嗯，已經不太會痛了。」

「哪有那麼快的？」

「這就是愛的力量啊。」他甜甜地說著。

「說什麼傻話。」

即使是這種沒有意義的對話，還是持續了將近半個多小時，直到我的理性通知我世界上有電話費的存在，我才打算結束通話，但他馬上說要換他打給我。我們一致認為這種情形可能會長期持續下去，於是決定一起去找個免費通話的方案。一講到省錢的事我們興致都來了，又繼續聊了十幾分鐘，講到電話都開始發燙了，雙方才終於願意讓對話作個結束。

「晚安，千草。」

啊，他叫了我的名字！我感到雙頰迅速脹紅了。

「晚安……」我也開了口，但重要的那個字卻遲遲說不出來。

說啊，快點說，不要再彆扭了！

「侑士。」

我說得很輕，聲音幾乎被自己的心跳聲給淹沒了，最後像是要掩飾自己的慌亂似的，我先切斷了電話。

我先去廁所確定自己的臉色像個正常人之後，才回到了房間。

「妳電話講好久喔，是書繪嗎？」妹妹隨口問著。

「不是耶。」

「那是小綠嗎？」

「也不是。」我停頓了一下，「是男生。」

「妳交男朋友喔？」她把頭從電腦前轉向坐在床上的我。

「呃……對啊。」

「喔喔！」她看起來很興奮，「帥嗎？」

「還不錯，是我喜歡的臉。」

「美型？」她動了動眉毛。

「美型。」我比了個Ｖ字。

「真不錯耶，恭喜妳。」

「對啊，如夢似幻。」

「有照片嗎？」

我想了想，之前文化祭的刊物中，他有代表海外交流委員會發表言論，好像有放照片，於是我找了出來遞給妹妹，她默默地看著我翻開的頁面。不知道她會怎麼評價，我緊張了起來。

「『今年是到德國，大家都交到很辣的馬子……』」她一字一字地念著。

哇啊啊啊啊啊！！！！！我忘記他在刊物上說過這麼白癡的話了！！

「呃，那個，他有時候會說些輕浮的話，所以常被誤會成……」我僵硬地說著。

「變態？」

不要啊！不要說他是變態！

怎麼辦？妹妹會不會覺得我怎麼喜歡上這種人？可是他其實不是這樣的，我該怎麼解釋才好？

但妹妹沒有多說什麼，繼續翻了一會兒刊物後就把話題帶到冰帝的海外旅行上。我鬆了一口氣，又感到有點失落。唉，算了，相信妹妹會了解的。

＊＊＊＊

（忍足）

隔天一到學校，我就迫不急待地跑到隔壁班去找千草。然而跡部的驅逐令似乎還沒解除，我一走到門口就立刻就冒出一群男生擋住我。

千草慌張地看向我，然後走到跡部面前小聲地說了幾句話。雖然她每次提到跡部的時候都是調侃中帶著尊敬的語氣，但在他面前又好像很怕他的樣子。

「喂。」宛如帝王般坐在座位上的跡部瞥向我，冷冷地問著，「你來幹什麼？」

「我來找我女朋友。」

這句話就像拋向池子的大石，立刻在這個班上激起巨大的水花和止不住的漣漪。『他們不是分手了嗎？』『他臉上的傷是怎麼回事？』眾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但我不想要遮遮掩掩的，我想大方地宣示我們的關係，不再讓那些流言蜚語侵蝕我們那份好不容易重新建立起來的羈絆。

她就是我的女朋友，所以不需要再感到不安了。

「是這樣嗎？」跡部看向千草。

「是的。請您解除我之前的請求，造成您的困擾真不好意思。」她看起來很僵硬，但還是用著微弱的聲音把想法表達出來了。

跡部好像覺得很有趣，差點要笑出來，但似乎又想要裝帥，始終維持著冷漠的表情。這傢伙，在社團和班上都愛玩這種國王家家酒。

「讓他進來。」啊，彈手指了，他果然彈手指了。

那群男生心不甘情不願地從門口讓開。尤其是山村，他的眼神很明顯就覺得我一定又說了什麼話哄騙了千草。什麼嘛，我都沒告他傷害罪呢。不過多虧了他，我才能下定決心去和千草表白，苦肉計也多少有加分的效果，就不和他計較了。

眼角的餘光看到了站在角落的歌代，她平靜地看著我，讓我有點不自在。

唉，這個地方真是個魔窟，好想快點拉著千草逃離這裡。於是千草一走向我，我就示意她和我一起走出教室。一遠離人群，我就忍不住嘆了口氣。

「對不起，讓你困擾了。」她愧疚地看著我，但她猜測的應該和我嘆氣的真正原因不太一樣。

「沒關係，我不在乎別人怎麼想。」

她點了點頭。這種像隻乖巧小貓的樣子讓我心生愛憐，那些小小的煩惱立刻煙消雲散。我輕輕摸了摸她的頭，她露出開心的微笑，真可愛。

「中午可以一起吃飯嗎？」我問。

「嗯……應該可以吧，我和小鈴說一下。」

「那我等妳簡訊。」

瞄了一下四周沒有視線的注視之後，我快速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她的臉頰很快地染上櫻花般的粉紅。

「妳的臉蛋像櫻花般一樣美。」我忍不住講出心中所想。

「別鬧了啦。」她用雙手壓住自己的雙頰，嘟起嘴瞪著我。

「這是我的真心話啊。」

「唔……應該可以再修飾一下。」她稍微低下頭思索著。

「例如？」

「嗯……『我在妳的臉頰吻上了春天』之類的？唔，好俗氣喔算了。」

「可是我覺得很好啊。」

一想到她這種細膩的少女心思沒有在除了我以外的男性面前顯露，得到了滿足的獨佔欲甜滋滋地膨脹著，控制著我伸出手摟她。

「那是你的品味不夠啦。」她像是害羞了，伸出雙手推開我，「去去去，回自己的教室。」

說完她就跑回自己的教室去了。

啊……太可愛了。

「心情很好喔？」回到教室後，岳人嘲諷地說著。

「心滿意足。」我趴在桌上，閉著眼睛享受著幸福的回甘。

「那你願意來社團練習了吧，大少爺？」

「我會去的，小少爺。」

岳人不屑地哼了一聲後就不再理我了。

中午我和千草一起坐在花園附近的小長凳上吃飯。這裡是冰帝的熱門約會地帶，午休時間通常都一位難求，我一下課就衝出來占位置，然後才故作悠閒地等著千草過來。過了一會兒，她帶著便當走了過來。我們打開自己的便當交換著吃。

「章魚燒耶。」她看著我的便當盒，雙眼閃耀著單純的光芒。

「是我做的。我記得妳說過喜歡吃，所以就試著做做看。」

「謝謝。」她開心地笑著，然後戳了一顆放進嘴裡，「嗯嗯！好好吃喔！」

「剛做好的最好吃。下次我們一起做，我家有機器。」

「好啊。」她滿足於便當的美味，不經思索就答應了。好耶成功了！

「其他的菜色也好吃，都是你自己做的嗎？」她又問。

「嗯，我想為喜歡的人作料理嘛。」

「嘿嘿，好開心喔……呃，等等，好像反過來了。應該是女生要作料理給男生吃吧？」她露出不安的表情。

「有什麼關係呢？男生就該做什麼，女生就該做什麼，這些都是刻板印象，沒必要被這些束縛住的。」我握住她的手，「我們開心就好啦。」

「嗯。」她點點頭露出微笑，但又馬上浮上憂鬱的神色，「但我不會做料理，也不會縫紉之類的手工藝，什麼都不能幫你做，這樣也可以嗎…‥」

我想她是在指歌代的事。她曾因此感到自卑嗎？一想到這就心疼了起來。

「沒關係，只要妳在我身邊就可以了。」我摟住她，在她耳邊傾訴著，「當妳自己就好了。」

「好。」她將頭輕輕靠在我的肩膀上。

十一月底很快就要迎來期末考。我並不是特別喜愛念書考試的乖學生，對成績也是抱持在一定程度即可的態度。有時候社團和委員會，再加上學校的各種大型活動一忙起來，時間就過得特別快，常覺得忙碌的生活剛告一段落又馬上要準備考試，不免覺得有點沮喪。

但現在已經不同了。擁有一個資優生女朋友之後，考試就變成理想的約會理由。既然已經正式交往了，也不需要去礙手礙腳的圖書館，既不能做些親密的舉動也不能大聲聊天，可以大大方方地邀請她來我家溫習功課。啊，這樣不要說平均兩個月一次段考，每個月都考一次我也甘之如飴。

「打擾了。」千草跟著我進了家門，態度很謹慎。

「不用那麼拘謹的，我父母都不在家，只剩我姐姐。」我說。

「呀～午安呀～」

像是在配合我的說詞，姐姐來到玄關，開朗地揮手打招呼，千草對她點頭回禮。

「又是一個可愛的女朋友，真不愧是小侑。」她依然掛著開朗的笑容，毫不客氣地丟出這炸彈性的發言。

這傢伙，她還在記恨昨天餐桌上的舊仇！我憤憤地瞪著她，她還對我扮了個鬼臉。我瞄向千草，她傻笑著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才好。我打發掉姐姐，趕緊領著千草進我的房間。

「妳想喝什麼？茶類？果汁類？」我故作從容地問著，想要轉移話題。

「茶類好了。謝謝你喔，小侑。」她也微笑回應我。

「不要叫我小侑啦。我不是很喜歡這個小名吶，感覺很像小學生。」我嘆了口氣。真是的，我明明就和姐姐再三強調不要在朋友面前這樣叫我了。

「可是我覺得很可愛啊，小侑。」

她又強調了一次，從她微妙的表情來判斷，與其說是故意在逗我玩，還不如說是隱性的攻擊。糟糕，她生氣了嗎？姐姐剛剛那種曖昧的說法聽起來好像我很常帶不同的女孩子回家似的。就現在的局勢而言，姐姐的復仇可說是大成功。

唔……沒想到突如其來就是一場硬戰。總之先退離戰場，一邊準備茶水一邊想想該怎麼解決這個局面才好。

正當我端著茶點回房，煩惱著該怎麼應對的時候，千草正在我的書櫃前翻著雜誌。當她看到我進門，我也同時發現她在翻什麼的時候，立刻引發比剛剛的炸彈突襲更嚴重的軒然大波。若不是我的個性原本就比一般人冷靜，現在我應該打翻茶點了。

「啊啊，我，我不是故意要翻你的東西，它就放在書架上，順手就拿起來……」

怎麼可能放在書架上啊！啊啊，又是姐姐？竟然是連續攻擊！？

「對不起！」她把那本雜誌放回架上，退離書架的位置，坐在桌子旁之後就不發一語。

我默默把茶水放在桌上並坐了下來。

「對不起，亂碰你的隱私。」她又說了一次。

「沒關係。」我簡單地回答，腦中不斷地跑過各種需要解釋的部分，並評估是否會增添不必要之誤會。

１：解釋那種書為何會大剌剌地擺在書架上。

２：解釋男生看那種書為正常之生理需求。

３：比起書中的模特兒，對我而言她才是……

「我只是想看看你平常都看些什麼書……」她打斷了我的沉思。

「啊，沒關係，我可以理解。」我想了一想，覺得還是說明一下比較好，「昨天我和姐姐為了一點小事吵架，她為了捉弄我故意設局的吧。」

「咦？哈哈。」她笑了出來，「你們的吵架好有趣喔。」

看到她笑我才鬆了一口氣，並開始把話題帶往昨天吵架的內容，希望能讓氣氛緩和下來。話題告一段落後，雖然有達到我預期的效果，但她看起來似乎還在意些什麼。與其這樣唬弄過去，還是開誠佈公比較好。

「妳在想什麼嗎？」我問。

「咦？沒有啦。」她尷尬地笑著。果然還在在意呀。

「……妳覺得那樣很下流嗎？」我謹慎地問著，故意露出不安的神情。

我知道她應該不是這麼想的，但為了要套出她的真心話，這個時候先退一步說出負面的答案，而為了不要造成我的誤會，她應該會老實回答的。雖然對有點心計的人來說這個方法可能不太有效果，但她是個沒有城府的人。

「沒有啊，男生都是這樣的嘛，應該是必須的生理需求吧。」她趕緊解釋，說法還和我的想法一致，真有默契。

「可是，妳好像不太開心的樣子。」我追問著，讓語氣在緩和與緊逼之間達成一個協調的平衡。

「啊……嗯……我只是覺得，」她支支吾吾的，聲音越來越小，視線移向自己的放在膝上的雙手，「你果然還是比較喜歡大姐姐呢。」

咦？

「我可以理解的。你的性格比較早熟，會嚮往漂亮的大姐姐也是理所當然的。」

她的臉上難掩失落的神情。她是想到我之前交往過的對象嗎？

「沒這回事，可愛系的我也很喜歡！」我立刻解釋。

「這樣啊？」她單純的大眼睛直直望向我的臉，我不自覺緊張了起來。

「是的。」我認真回望她的視線。即使害羞，我也希望她能感受到我這句話蘊含的心意。

「嗯，不管是漂亮大姐姐或可愛美少女，我也都很喜歡的。」

「美的事物會吸引人，這是不分性別的。」雖然話題的方向好像有點偏離了，但我還是對她的話表示認同。

「你之前也說了，你喜歡的是我的內在，我也覺得這樣就可以了。所以你喜歡看漂亮女孩子，我也不會責怪你的。」

「那我可要多看看妳才行。」我親暱地說著，湊近她的身邊盯著她看。

「哈哈，你真的很喜歡說這種甜言蜜語耶。這是你談戀愛的模式嗎？」

「算是吧。」

我捏了捏她白皙粉嫩的臉頰。自從交往之後，她的臉頰和嘴唇都增添了些微的粉紅色調。戀愛果然是最好的化妝品嗎？我享受著這種甜蜜的滋味，欣賞她這些可愛的小變化。

「不過比起這種的，我還是比較喜歡聽真心話。例如你上次說你喜歡我藏在書裡的心思，我就很感動。」

「我剛剛說的也是真心話呀，我沒有說謊。」我認真地表示。

「啊，不是說你說謊啦，我知道你的意思。因為你喜歡我，所以在你眼裡我就變漂亮了。不過比起稱讚我的外表，我還是覺得……」

「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真的覺得妳很漂亮，外表上的。」

一時之間，對話停頓了下來。我用沉默來加強我話中的誠意，她則像是在判斷我這句話的真偽。

「唉。」她嘆氣了。為什麼是嘆氣？

「我果然還是不喜歡這樣。」她皺起了眉頭，原先的輕鬆愉悅也從臉上消褪無蹤。

「為什麼？」

「我是說，我知道我在外表上沒什麼魅力，但你卻為了鼓勵我說這些違背事實的話，我並不會感到高興。」

「妳在外表上也很有魅力呀。」我幾乎無法理解她說這句話的意思了。她覺得自己長得不好看嗎？

「算了，那就這樣吧。」她像是放棄和我對談似的，無精打采地拋下這一句，但又勉強自己露出笑容，「但我還是很開心你這麼對我說，謝謝你。」

「等等，妳等等！」

我伸出張開的雙手作出制止的動作後，快速從抽屜中找到鏡子並舉到她面前。

「你幹嘛？」她狐疑地瞪著我。

「妳看看鏡子裡的女孩子。」我指著鏡子。

「唔……。」她猜出我的意圖，不太開心地把頭轉開。

「看一下嘛。」

我又柔聲勸了幾次，她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照我的指示做。

「看，大又漂亮的眼睛，長而濃密的睫毛。」

「可是不翹。」

「為什麼要翹？」我笑著反問。

「嗯……那樣比較好看啊。」

「那只是個人喜好吧，就像雙眼皮和單眼皮的偏好一樣，我覺得往下垂的樣子也很可愛。」

「這樣喔。」

「我也喜歡妳白皙的皮膚和圓潤的臉蛋。」

「那是大餅臉。」她立刻反駁我，我愣了一下。

「我的話就不會那麼形容。如果要說食物的話，團子不是比較可愛嗎？」

「像你以前養的小狗狗嗎？」

「嗯。」

我只說過一次她卻還記得。內心被一股暖流滋潤了，催化出濃稠的愛意。我放下了鏡子，雙手輕柔地捧起她的臉頰。

「五官也很端正，是張很可愛的臉。身材的話也很不錯喔，纖細的身體和四肢，重點是還有一雙長而白皙的腿。」

她聽到我對腿的評論忍不住笑了，但表情依然籠罩著尚未散去的烏雲。

「妳長得很可愛，要對自己有信心。」我又強調了一次。

「也是有不好看的地方，例如扁扁的鼻子。」她推開我放在她臉上的手，挑釁地瞪著我，「接下來你要說扁鼻子的好話嗎？」

看樣子這就是她最在意的地方了，如果硬要稱讚的話一定會激怒她，換個方向吧。

「如果妳覺得那是缺陷的話，人總是會有一點小缺陷的嘛。」我捏了捏她的鼻子，她掙扎著推開我，「但整體而言，妳是真的長得很可愛，所以不要再覺得自己的外表沒有魅力了，好嗎？」

「我知道……自己還算可以。」

「是嗎？那接下來就只要加強信心就可以啦。」我輕鬆地替她打氣。

「但還是做不到的。如果是在別人面前的話還可以，在你面前，我無法覺得自己長得好看。」

「咦？我的美貌讓妳喪失信心了嗎？」我故意學著跡部的語氣想要逗她開心，但她卻沒有笑，反而憤慨地看著我。

「你交過那樣的美人女朋友，哪還會覺得我漂亮啊！」

啊……。

「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發脾氣的。我會反省的，對不起。」她連連道歉著，將身體縮了起來，雙手環膝並把臉埋進手肘中。

「千草。」我心疼地抱住她，她將身子縮得更緊了。

「我覺得妳們都很漂亮，是不同類型的美。我不會說誰比較好看，因為這是無法比較的。嗯……就像顏色一樣吧，我們不會說哪個顏色最美，而是偏好的問題。」

「所以……對你來說，紫映學姐是最美麗的吧。」

怎麼辦？要說謊嗎？敷衍過去嗎？但我不想要這樣，無謂的掩飾只是無視問題，並不能真正解決什麼。

「嗯。可是，我還是不會去比較妳們，因為妳們是完全不同的，外表和性格都不一樣。而且外表也不是最重要的，我在乎的是心靈的契合。」

「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我也像她那麼漂亮的話……」

即使她努力掩飾，還是可以聽得出來她正在啜泣著。

「嗯？」空氣彷彿變得稀薄，但我平靜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那個時候，或許你也會喜歡我了。」

該說什麼才好呢？大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無法用理性分析，情感面也陷入了混亂狀態。這是無解的吧？沒有任何人做錯什麼，但傷害就這麼造成了。我們隱藏著各自的罪惡感與自卑感，因為被對方吸引而走在一起，但當心靈相靠得如此之近時，終將無可避免去面對這樣的傷害。

「把臉抬起來好嗎？」我柔聲問著。

「不要，我現在很醜。」

「沒這回事，把臉抬起來嘛。」

在我的半強迫之下，她終於肯讓我看到那張滿臉淚痕的臉龐。我不加思索就吻了她。

「是草莓的味道呢。」我說。

「嗯，你喜歡嗎？」

「我可以指定的嗎？」

「啊！」她像是發現自己說溜嘴了，眼神流露出驚慌。

「嗯～是這樣的呀，那我可要好好想想了。」我托起她的下顎，手指輕撫過她的嘴唇。

「笨蛋！大色狼！」她生氣地推開我，退到書櫃和床鋪相夾的角落，縮起身子生悶氣。好像什麼鬧彆扭的小動物似的，真可愛。

我靠了過去，她用雙拳敲打著我伸過去的手。我們就這樣打打鬧鬧了一會兒後，我將她摟進懷中。

「我們看著以後就好了，好嗎？誰都不需要道歉了。」我讓我們的額頭相碰著，輕聲說道。

「好。」

她親了一下我的臉頰。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吻我。

＊＊＊＊

（千草）

侑士：

我想為你寫些什麼。

不是創造一個虛擬的世界去作隱喻，而是把心中想傳達給你卻無法說出口的許許多多，用自己的文字真實地刻畫出來，然後親手交給你。這是沒什麼才華的我，所能想到的唯一能為你做的事。

簡單的說，這是封情書呢（笑）

嗯，要從哪裡說起好呢？

愛戀的心情孕育著回憶的種子，含苞的花朵卻羞於綻放出話語。點滴的感受像是不規則地佈滿夜空的星星，雖然美麗卻難以解讀；我正試著用文字將它們串連成一座座的故事，以便喜好浪漫的你閱讀。因為我奢望著，我們所懷抱著的不同色彩的回憶，將藉此在你的心中交織出更加難忘的繽紛。

「妳的文字很溫暖，因為那包含著妳真誠的心思，溫暖了閱讀者的心。」

你曾這麼對我說，我很感動然後抱住了你。這樣的舉動傳達了我的感動，相信你一定感受得到。但其實不只是這樣，你這句話對我的意義遠超出那個小小的擁抱所能表達出來的。

身邊的多數人都認為我性情直率，但越是藏在內心深處的重要感受，我卻基於自尊的保護倔強地不讓它顯露於外。纖細的你總是能察覺到我想表達卻羞於說出口的心思，和這樣的你在一起讓我感到很輕鬆。但是我還是煩惱著，你所感受到的依然遠不及在我心底的那樣深切。

其實，我是個忌妒心很強的人。

看了歌代同學的文章後，忌妒沖昏了我的理智，或許是因為這樣，那晚才會因為不太重要的事情對你大發脾氣了吧，對不起。我忌妒你們有美好的回憶，忌妒她能用美麗的詞彙去描繪你，更忌妒她能這麼大方地表達她對你的心意。

我覺得自己輸得好狼狽。我害怕你感受不到我的心情，明明那是如此地深刻入骨。你的存在已在我的心底生根發芽，一舉一動都牽扯著我的痛楚，滋潤我的喜悅。然而我卻只會點頭傻笑，用無理取鬧來掩飾我的慌亂。

我也想要坦率自然地說『我愛你』，我也想要主動伸出手擁抱你，親吻你。但那樣的心情透過曲折的神經，折射出晦澀不明的小小暗示，折疊成輕薄常見的話語，讓我擔心些許的時間吹拂過後就不會在你心裡留下任何痕跡。

我曾經幻想過，如果我是一個真的很坦率的人就好了。

那麼，我會在我們約會時會合的那一刻，立刻撲向你的手臂緊緊摟著，說著『我好想你』；當你稱讚我的時候，我會露出開朗的笑容說『謝謝你，我好開心喔，我會努力變得更可愛的喔』；每當我感到喜歡你的心情難以抑制時，我就會鑽進你的懷裡，撒嬌著要你親吻我，當你說喜歡我的時候，我也能毫不猶豫地說『我也喜歡你』。

可是我做不到，因為我怎麼樣都無法變成那樣的人，我就是這麼的笨拙。

說著『如果你沒空的話也沒關係』，但其實我希望你能一整天都待在我身邊。

罵著你是『大色狼』，但其實我好喜歡你那樣觸碰著我。

我有時候會故意對你冷漠，稍微拉開距離，因為我很喜歡你追過來哄我。

用閒談的語氣說起『聽說那個地方好像很有趣』，就是希望你能陪我去那裡。我希望你能了解我為什麼喜歡那裡，也和我一樣喜歡那裡。我想和你去彼此想去的地方，交流著雙方的感受，探索世界的美好並一起成長。

心血來潮地改變髮型、添購新衣，希望你注意到我的改變、稱讚我很可愛，而你的每一句話語我都記在心底，為了能夠讓你開心而默默地去配合。

晃呀晃著的手看似不小心碰著你的手，而你笑著牽了起來，其實我已經煩惱了好久該怎麼讓你牽我的手。

我明明在鬧脾氣，你卻笑著說我揮舞雙手跺著腳的樣子好可愛。生氣和開心的情感錯亂在一起，空白的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單字卻是『我好喜歡你』。

想偷偷觀察你、注視你，又擔心敏銳的你會注意到我的視線。有一次你念書念到一半睡著了，我好開心，因為那是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你的睡臉。我輕輕摘下你的眼鏡，盡情觀賞那張我喜愛的漂亮臉龐。早熟穩重的神情因熟睡而消褪，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放鬆與單純的稚氣。我盯著你看了好久，小心翼翼地戳著你的臉頰，還偷親了一下，發現沒有驚醒你之後竊喜了好一陣子。

我喜歡和你去看電影。在黑暗中我才敢汲取些微的勇氣，假裝暖氣不夠強而依偎在你的手臂上。我喜歡我們看完之後有聊不完的心得，那麼只要世界上還有新的作品，我們就能夠長長久久地交往下去。

你對我說，你喜歡『有著細膩心思的我』，而我也喜歡那樣的我。你喜歡的我是我喜歡的自己，所以我喜歡和你在一起。

這些你都感受到了嗎？完整地感受到了嗎？

我深深喜愛的你現在也喜歡著我，是讓我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因為有你在，軟弱的我才能堅強起來；因為有你在，我才知道自己能夠變得這麼快樂。每每幸福到無所適從，擔憂起這一切都是睜開眼睛後即如雲煙般消散的夢境時，你的陪伴總會讓我一次次地確認到這些都是真實，只是過於奢侈。

那麼最後，請再讓我對你說三句簡短的話。

『情人節快樂。』這份情書請讓不會料理的我當作巧克力送給你。

然後是『謝謝你』，這幾個月有你在身邊，我真的好開心。

最後是『以後也請多多指教』，可不要很快就甩了我喔（笑）

嗯……想了很久還是再加上一句好了，因為這句話連提筆寫也很害羞呢。

最喜歡你了，侑士。雖然我很少叫出口，但我其實很喜歡喊你的名字。

明天就是情人節了呢。手不自覺地伸向書包，那裡藏著我要給他的信。

不知為何，日本的情人節變成女性對男性示愛的日子。我一直覺得這對我來說太不利了，因為要我主動去送巧克力遞情書什麼的，一輩子都做不到吧，除非百分之百確定對方是喜歡我的。

即使交往之後，我偶而還是會煩惱著他其實並沒有看起來的這麼喜歡我。或許他和我正好相反，是表現出來的遠多於心中所想的類型。聽了他的表白之後，這種不安大幅降低，但『他很喜歡我而且不會輕易動搖』的自信還是沒有達到百分之百。雖然我知道他不會這麼想，但我多少還是覺得我高攀了他。

不過，隨著這幾個月和他的相處，信心一點一滴的累積，現在幾乎可以說是百分之百了。現在的我已經有足夠的勇氣，在情人節當天把情書遞給自己喜歡的人。

好想快點把信交給他。他會很感動嗎？會有什麼反應呢？會更加喜歡我嗎？一想到這裡就緊張了起來。要把自己寫的文章給別人看，況且還是這麼害羞的內容，果然還是很不好意思呢。如果是平常的我，大概會告訴自己不要期望太高，以免他反應不如預期時而感到失落。但是我想這次沒問題的，我相信他一定會感受到的。

我站在網球部戶外球場的外圍，隔著鐵網看向在場上奔馳揮拍的他。等他社團活動結束之後，我們要一起去吃蛋糕。附近有一家甜點屋這陣子有活動，只要是情侶一起去就會贈送特製的小蛋糕呢。雖然只要手牽手就可以證明了，但要在公開場合宣布『我們是情侶喔』還是很不好意思。不過他臉皮那麼厚，交給他應付就行了。

而明天，我們要一起吃晚餐慶祝情人節。我故意不告訴他我有準備東西，每次他問起時我總是隨口敷衍。雖然我不是很擅長準備驚喜，但為了讓他開心，我想試著用他喜歡的模式來進行。反正他就是少女心，稍微有點神祕感的話就可以討他歡心了吧。

想著這些事情，我忍不住笑了起來。如果被綠看到的話，她一定會說我花癡的。唉，談戀愛果然是被社會認可的精神病啊。

周圍發出了女孩們的歡呼聲。即使他身邊一直有女朋友，還是不乏女性粉絲呢。這麼一想突然覺得自己的立場很尷尬，於是低調地往更不引人注目的場所移動。我走向一個稍微遠離人群的位置，雖然距離有點遠，但球場的動向還算清楚，也只有幾名學生在那裡。

就在這裡等吧，我想。於是我往球場的方向走近了一些，這才注意到有一名不是學生的女性正專注地觀賞著比賽。她穿著黑色的長版大衣，束起的腰帶顯露出她漂亮的身體曲線，和大衣同色系的高跟短靴讓她的身材更顯高佻。帶點金色調的棕色捲髮長度約在肩上數公分的位置，配合她的打扮整體給人成熟中帶著俏麗的印象。

雖然只有看到背影，但我猜一定是個大美人，於是好奇心驅使著我走近她。走到她身邊只有幾步距離的時候，似乎是我的腳步聲驚動了她，她轉過頭來看我。她戴著大鏡框的黑色墨鏡，似乎在打量著我，讓我很緊張。過了一會兒後，她摘下了墨鏡。

我想，至少在她離開的那個時間點，我是非常喜歡她的。

可能是單純因為她很漂亮，也可能是因為我很喜歡她的人格特質，也可能是因為我們那天聊得很愉快，而她對我也非常親切。但後來想了想，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應該是因為，她是第一個給我回應的讀者。

我趕在她離開學校的前一天完成那篇文章的修改。依照她所期望的，讓那名美麗又孤單的公主身邊多了一個可以理解她想法的男性，一名『不要對她有任何期待的普通人』。

我跑到三年級的教室去，將那篇印出來的文章交給她。只是普通的Ａ４紙，來不及做任何裝飾或裝訂。或許請她直接在網路上閱讀也可以，但那時我就是有種想親手交給她的心情。

『這是我為妳寫的。』我感到自己的臉紅了，遞出文章的手指還顫抖著。

我記得她的表情是滿滿的驚喜，然後熱情地抱住了我，說了一些我只聽懂一半的英文感嘆詞，還親了我一下。

她看起來很開心，也好像是喜歡我的。所以我也想一直維持著喜歡她的心情，不想去意識那些因他而生的負面情緒。

即使在這一刻，我也是這麼想的。

「好久不見了呢。」

我們對視之後彷彿過了很久很久，她才露出微笑和我打招呼。

「妳剪短頭髮也很漂亮。」

我是真心這麼覺得。因為在她摘下墨鏡的一瞬間，我第一個浮上來的想法就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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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足）

練習一結束之後，我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衝到更衣室。但為了顧及岳人的心情，我還是用著平常的步調，和他閒聊著走出球場。

但一回到更衣室之後我就無法再忍耐了，用著最快的速度更衣和整理東西。

「又要去約會啊。」岳人問。

「對啊。」我大大方方地承認此刻讓我歡欣鼓舞的理由。

「反正你除了約會也不會有其他活動了吧。」

「因為這樣就足夠讓我的生活幸福又充實啦。」我輕快地回答後揮手走出門，無視他語氣中任何嘲諷的意味。

我先傳了簡訊，千草回覆她在球場外圍的某個位置，於是我加快腳步趕往她所在的地方。

一走到附近就發現千草正在和某位女性說話，之所以說『某位女性』是因為她沒有穿著制服，從打扮上看來似乎是成年人了，但遠遠看起來也不到老師的年紀。我好奇地走過去，她們注意到我之後同時轉過身來。

瞬間，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我曾經害怕過，我總有一天會想不起她的樣貌。但在內心深處又確信著，不論經過多少歲月，我都一定能在人群中認出她來。

除了髮型和服裝的改變，她幾乎就和我記憶中的一模一樣，只是添了一些些成熟的韻味。一樣美麗動人的外貌，一樣帶著神秘感的微笑。

我只能想到這件事，失去運作能力的腦子無法再去思考任何問題。感官變得遲鈍，一切都恍恍惚惚的，像是夢境一樣不真實。

我看向千草，她低著頭沒有看向任何人。

時間彷彿靜止了，我們三個人都站在原地。

最後，移動的是紫映，她走向我。

「你長高了呢，侑士。」